森 林 與 我
森 林 與 我
﹝一﹞ 我的家
這是一個關於森林的故事,這故事該從我的家說起。
我的家不在繁華的都市,而在一座微聳的小山邊,門前是一條清溪,溪上有一架木製的橋。從家門口到馬路旁的汽車招呼站,徒步要走十多分鐘,從招呼站搭汽車到最近的那座小城,約需半個小時。兩年前我隨同媽媽到過小城一次,那是去替妹妹買書包。
媽媽在附近一個國民學校教書,爸爸原在林場工作,不幸於五年前去世。我有一個弟弟,一個妹妹,我不願告訴你我今年幾歲,不過可以讓你知道弟弟比我小兩歲,妹妹又比弟弟小兩歲,妹妹在爸爸去世那年剛剛兩歲。
我家的房舍,不算太大,一共有二十幾個榻榻米,一間是臥室,一間是媽媽的書房,一間是我和弟弟、妹妹的小天地。從窗口望去,遠處森林茂密,青山如翠。家院裏綠藤爬滿了竹籬,紫葛蘿纏繞於窗前,大椰子迎風搖擺,美人蕉裊娜多姿,我們被綠色包圍了。媽媽常說她最喜愛綠色,認為綠色是永恆的象徵,年輕的化身,因之我亦隨媽媽愛上了綠色,不僅是林木藤蘿,連蔓生的小草亦很喜愛呢。忘記了,講了半天,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子,我叫平平,弟弟叫深深,妹妹叫琳琳。我們有很多好朋友,像隔壁張媽媽家的大明哥,鄭伯伯家的小方方,再隔壁郭媽媽家的小玲玲,常常在一起唱歌,一起遊戲。
大明哥身體結實,小方方個子瘦長,小玲玲是個小胖子。小玲玲鬼臉多,最佻皮,他敢攀著樹枝打鞦韆,還會牽著他家那隻捲毛小狗「阿花」耍把戲,因此我們都不叫他玲玲,一直喊他為「小淘氣」了。
「阿猛」是我家養的一隻老黃狗,牠毛色潤澤,兩耳下垂,頭圓眼大,性格勇猛,是爸爸從林場買來的,爸爸死後一直替我們家看守門戶。阿猛對弟弟最友善,天天護送弟弟上學,有時還可以幫忙媽媽買東西。客人來了想要吸香煙,媽媽喊一聲阿猛,把一隻小竹籃讓牠咬住,籃子裏放一張買香菸的紙條和錢,拍一下手,牠就會跑到村東頭王伯伯雜貨店裏,買回所要的東西。當弟弟不聽話時,媽媽常生氣的說,深深還不如阿猛呢,真的,阿猛對我們一家幫助很大。
妹妹有一隻洋娃娃,那洋娃娃的眼珠能夠轉動,又會跳舞。我則有一枝可愛的獵槍,雖然年紀還不大,卻已學會了獵槍的用法,三個月前在房後邊小山上,曾用槍擊中一隻野兔呢。
越過房後小山頭再向前進,有一座很大的林場,每天早上有許多工人,沿著山邊小路到林場做工,傍晚又從原路回家,他們一面走一面談,面孔總是笑嘻嘻的。在我五歲那年,爸爸帶我到過林場,可是年紀太小,林場的一切情形,已經記不清楚了。
我是多麼渴望再到林場參觀一次,為這件事特別請教大明哥,他卻叫和小淘氣商量,小淘氣拍了一下胸膛,誇口說沒問題,絕對有辦法使大家到林場作一次愉快的旅行。
﹝二﹞、愉快的假日
春天到了,學校裏放了春假。
春天是多麼迷人的季節,小淘氣果真有辦法,他終於說服了我媽媽,答應我和弟弟、妹妹,與他們結伴作一次假日旅行。起初媽媽感覺妹妹年紀還小,跑不動路,不准她去,妹妹鼓起小嘴哭了,媽媽便把她交給大明哥。
那天,我們一家人都起得很早,媽媽幫大家調製野餐,琳琳在捆紮她的洋娃娃,我則擦亮了那枝獵槍,深深在和阿猛作交道。
「笛!笛!」出發了。
大明哥吹著哨子,在前頭引路,後面緊接著琳琳、方方、深深、阿猛、小淘氣、阿花和我。我扛著獵槍,阿猛為我們駝了野餐,小淘氣手裏持著一面黃色小旗子,迎風招展,旗上寫的是「小小旅行團」。
大明哥是旅行團的領隊,我是副領隊,小淘氣是連絡,深深是總務,祇有方方和琳琳是沒有兼職的小隊員。我們都跟隨領隊,沿著房後那條小路上山,每隔半小時休息一次。
「春天到,春光好,椰樹裊娜迎風飄,黃鶯婉轉繞林稍,聲聲嫩嫩嬌嬌…」
「用力呀,爬上那高崗,青山綠水,目標已在望………」
大明哥在前領導唱歌,我們都隨聲附和,歌聲使我們忘記了疲倦。
到了,已經望見林場的大門,大門前後集聚了許多工人,歡迎我們這群小客人。他們鼓掌了,還有位小朋友獻花呢,我們請琳琳代表接受,琳琳高興得合不住她那小嘴片。
「妳叫什麼名字?小妹妹。」那位小朋友問琳琳。
「琳琳,你呢?」妹妹回答後反問他。
「我叫強強,歡迎妳們到林場來。」他一面和妹妹講話,一面很禮貌的向我們點頭打招呼。強強亦加入我們的小旅行團了,他的責任是嚮導。
「這是一株常青樹,它一年四季都長著綠色得針葉。」
「這是一株落葉樹,到秋天,葉子便落掉了。」
「這是一株小松苗,將來有一天會長成大樹。」
「這是……」強強陪伴我們到處遊覽,為我們解說林場裏的一切,他對樹木及森林的常識真是豐富。
陽光從頭頂直射下來,我們都熱得脫下夾克,小淘氣揀起一張大芭蕉,頂在頭上遮太陽。
「丁令令!丁令令!」
鐘樓上的鐘聲響過,工人們紛紛下工,我們亦進入叢林中吃午餐。大明哥同時宣佈,上午我們已遊完了林場的前山,休息一小時,下午向後山進發。休息什麼呢,我並不累,我在這樣想,可是並沒有提出反對意見,因為看見琳琳依偎在大明哥懷裏,似乎顯得有些疲倦了。
﹝三﹞小茅屋
從林場前山到後山,中間有一道木製的低欄。後山一帶,杉木叢立,光線顯得有點陰暗,我們係順著叢林中的小逕向前進行。
「哦!糜鹿!」方方高叫了一聲,右手指向了一株高大的鐵杉。我連忙摘下獵槍,裝上子彈,正準備向糜鹿射擊時,卻被強強拉開,他認為麋鹿是美麗可愛的動物,應該保護牠,怎好在森林裏狩獵呢。
「對不起!請原諒我不懂森林狩獵的規矩。」我立即放下獵槍,趕緊向強強致意道歉。再往前進,林木比較稀疏了,陽光從樹林間隙中流瀉進來,大家心情更加開朗了。
一座鐵塔,好高阿!
琳琳很驚奇的發現一座鐵塔,高高豎立在森林之間,鐵塔頂部有一間小棚子,棚下站立一人,向四處嘹望。
強強向我們解釋說明,那是一座防火瞭望台,那個人居高臨下,注視著林區各處,防備火災發生。
小淘氣很想爬上鐵塔瞭望台看看,塔架太高了,大明哥不准他上去。
沒有多久,我們進入一個山窪,山窪裏樹木枝葉茂密,光線顯得有些陰暗。這時,遠處傳來「淅瀝!淅瀝!」的聲響,深深照亮電燈,原來是一淙泉水,從高處流下。
「獨木橋,小心呀!」強強高喊了一聲,提醒大家注意。
我們小心翼翼地沿著溪上獨木橋走過,小橋又滑又窄,琳琳膽小,靠我和方方把她拉過去。
越過山窪,是一帶高崗,高崗上有三株高大筆直的鐵杉,鐵杉半腰裏搭建了一間三角形的小茅屋。大家走得有點疲倦了,便坐在茅屋下鐵杉旁休息。我受好奇心的驅使,向茅屋端詳好久,看樣子很像鄰居鄭伯伯家養鴿用的那具鴿房,又好像教課書中所說,古代有巢氏時候人類居住的木巢。
小茅屋下面有一架竹梯,經扶了竹梯爬上去,定神凝視了一下,只見茅屋的門半開半掩,便推門進去。
進門左壁掛上了一盞油燈,燈光不算太亮,右壁上則懸掛了一支短劍和一張木弓,靠地板是一床鋪滿了茅草的臥榻,茅草上蓋著一張虎皮褥子,有隻黑狸貓伏臥中央,兩眼炯炯發光,望著我「咪烏!咪烏!」叫了幾聲,似在歡迎我,又像是給我的警告。
「強強,這是誰住的房子?」我問強強。
「平平,平平!趕快下來,趕快下來!……」強強沒有正面答復我,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連忙從茅屋跳了下來。
大家圍繞著強強,強強低聲慢語地告訴大家:
「茅屋的主人,住在這裏已經三十多年了,他滿頭白髮,長長的鬍鬚,使得一手好弓箭,能射中高空翱翔的飛鳥,能擊落樹枝頭的小菓子,平日絕對不讓人走進他的茅屋,究竟已有多大年紀,姓什麼,名什麼,我們都不知道,祇因他負責管理這一帶山林,大家就稱之謂「管理山林的老公公。」
﹝四﹞管理山林的老公公
聽強強講過,我們驚奇的有點害怕了,尤其是琳琳,被嚇得偎縮在大明哥懷裏一直打抖。
這時突然涼風習習,茅屋附近籠罩起一片雲霧,天空還不時落下幾許雨滴。當我們正在猶疑不決,不知道該不該提前回去時,雨卻下得更大了。
「哈哈!哈哈!……」遠處傳來一陣笑聲。
雲霧瀰漫中,但見一位白髮老人,身上穿著一襲藍衫,腰間掛著一個葫蘆,從森林中蹣跚而來,雨水從他身上流下,卻仍悠然自得,若無其事的樣子。我在想,這可能就是管理山林的老公公了。
「野孩子們!滾開!不准走進我的屋子!」白髮老人漸漸走近了,他瞪起眼 睛,向我們大聲喊叫。
強強一面示意我們不要害怕,一面向那老人報告。
「老公公,這是我們場裏的客人,都是山下勤奮好學的好兒童,利用假期來林場參觀,並且順道看望一下你老人家,請不要見怪呀!」
「哈哈!哈哈!…」那老人又一陣大笑,然後說道「好兒童?好兒童!好,我最喜歡好兒童!」
老公公一一向我們握手,並且用鬍子嘴親了親琳琳的臉。誰說老公公性情怪僻,我覺得他是全世界最和善、最慈祥的一位老人。
天色晚了,大雨仍舊下個不停。
我們已不能按照預定的時間回家了。老公公把大家請進他的茅屋,又說明這是第一次在茅屋裏招待客人。
「老公公,能告訴我們您的貴姓大名嗎?多大年紀了?為什麼要住在這森林 中呢?」琳琳問那老人。
「好孩子,不要問這些!」老公公不願答復琳琳的問題,卻向大家說,要講一個故事。
「老公公,我們最愛聽故事了,請您講吧!」大家一致回答請求。
「從前,在我國北方有一個財主,家裏有東、西兩坐林山。一天那財主生了重病,臨終時把兩座林山分給兩個兒子,又囑咐兒子,植樹造林不僅可以增加財富,而且能夠調節氣候,防止天災,所以對兩座林山應該妥善經營,加意保護。後來財主死了,大兒子很能遵守父親遺言,勤奮的經營所分東邊林山,財富天天增加。小兒子卻違背了父親遺言,天天吃喝玩樂,沒有錢時就濫伐樹木,把所分西邊林山伐的光禿了。有一年夏季,氣候惡劣,連天陰雨,大兒子的林山,樹木茂盛,枝葉吸收了空中水分,根株吸收了地下水分,未能形成災禍,小兒子的林山,因為沒有林木來吸收水分,引起山洪暴發,一家人都被大水沖走,只剩下小兒子自己抓住水中一棵枯木,僥倖未死……」
「後來,那小兒子那裏去了呢?」深深很關心的追問。
老公公搖了搖手,要大家慢慢的聽。
又繼續講說「後來那個財主的小兒子漂泊了幾年,生活難以安定,當他深切瞭解造林保林重要性之後,就跑到一個林場裏,擔負起管理山林的工作,三十多年了,從來沒有離開過那林場,一直生活在碧綠的環境中,與大自然的美,結合在一起。」
「知道了!知道了!老公公就是那財主的小兒子。」我們共同的喊叫說。
「我的聰明的孩子們!哈哈哈……」那老公公又笑了。
﹝五﹞綠色夢幻
夜已深了,雨仍下個不停。我們都疲困的蜷伏在老公公的床舖上,老公公卻躺臥屋角籐椅上打鼻鼾。我翻來覆去,總是睡不著。
這時感到口渴了,起身到處尋找,得不到一滴水,後來發現老公公身旁的那隻大葫蘆,打開蓋子聞聞,好香啊!我在想,這是什麼東西?口太渴了,忍不住偷偷喝了一口、二口……
我的頭有點發暈了,小茅屋亦在旋轉了。
※ ※ ※ ※
「平平!平平!」是誰在喊我呢?啊!是媽媽。
媽媽穿著一件天藍色的禮服,坐在馬車上向我招呼。我走近她,媽媽要我趕快上車,一齊到森林女王家裏去。
「森林女王!她的家在那裏呀?」我驚慌的問著,因為從前沒有聽媽媽談到過森林女王。
「不要問,快上車,一會兒你就知道了。」媽媽制止我的問話。我點點頭上了車,看見深深和琳琳已坐在車廂裏,正神秘的向我發笑。媽媽一揚鞭子,那馬飛一般拉著車子上路了。
沒有多久,車子在一所大山莊前停住,媽媽指著山莊極為古雅的木柵大門告訴我,那就是森林女王的家。原來森林女王的家,亦在林場後山,而且距離老公公的小茅屋不遠。
我們下車後,深深拉了一下門鈴,木柵自動的開了,好大的一座院子,院子正中央是一座小洋房,碧綠的門窗,青翠的草地,我忽然想起,難怪媽媽喜愛綠色,原來她是森林女王的好朋友。
走進客廳,看見大明哥、強強、方方、小淘氣等,已經比我們先到了。
這時,管理山林的老公公,正端著一杯茶水,送給坐在椅子上的那位老婆婆,老公公對她甚為恭敬有禮,說了聲「請用茶」。
媽媽走向前,行了一禮,老婆婆微笑請媽媽坐下,這時我猜想,那老婆婆可能就是森林中的女王哩!
老婆婆擊了一下掌心,表示她要講話了。
「我是森林中的女王,今天是我的生日。」
要大家在這優美的環境中,快快樂樂的慶祝一番,並進一步表示祇有愛護森林的人們,才能嗅到大自然的清香,分享到這一分喜樂。然後招了招手,問大家「願意嗎?」
「願意!願意!祝森林女王生日快樂!」我們同聲高呼過後,屋頂傳來了一陣美妙的音樂,大家踏著那悅耳的旋律翩翩起舞了。
過了一會兒,森林女王讓媽媽轉告我們,要留在她家裏多住幾天,聽後真是 高興極了,森林女王家中,有我喜愛的樹木花草,還有許多可愛的小動物,怎麼 願意離開呢。
接著是一頓豐富的晚餐,飯後森林女王和媽媽在房子裏談天,管理山林的老 公公,就帶著我們到院子遊戲。
暮色藹藹中,歸鳥在森林上空盤旋,藍色天空,飄浮了淡淡白雲,青山、綠 野,襯托著靜靜的山莊,構成了一幅極為美麗的畫面。
﹝六﹞小淘氣闖禍了
月亮出來了,銀白的月光,普照大地,蔚籃的天空,散佈了點點繁星,星星在陪伴著月亮。
「老公公,請你先進房休息吧,我們還要在月光下玩一會哩!」小淘氣向我和大明哥擠了擠眼睛,暗示要我們留在院子裏,繼續玩下去。
「孩子們不要我了,我該休息了,哈哈哈……」老公公笑著離開。
「咦!小白兔。」琳琳發現一隻小白兔在草地上奔跑。小陶氣上前去追,不小心滑倒了,他老羞成怒,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小炸彈,向小白兔拋去,那白兔機靈,躲進自己的小小木窩裏。
「砰!砰!」小陶氣摔出第二顆小炸彈,正好擊中小木窩,黑暗中閃耀出幾粒火星,小白兔嚇得不敢出來了,我們亦不再理會牠。
「月亮好,月亮好。
月亮彎彎黃黃,掛在椰樹梢。
羊兒見到了,喜得哶哶叫……」
琳琳高興的唱起歌來。
「再來一支好不好?」琳琳唱完,強強提議請她再唱一支。
「好!」大家隨聲附和。
「不,不唱歌了,我要唸一段童謠。」琳琳沒有徵得大家同意,就唸道:「明月亮,明光光,開開後門洗衣裳……」
琳琳唸著,我們打著拍節。
「呀!起火了!起火了!」方方尖叫了一聲,右手指向白兔的小木窩,那木 窩已被燒了一半,火燄中帽起一股一股白煙。
一煞時,火越燒越大,先由白兔小木窩,燒著竹籬笆,然後又引燃到籬笆外 的松樹林。
「起火了!救火呀!救火呀!」大明哥大聲呼,我們都嚇得發呆了。
「汪!汪!」阿猛亦狂吠了幾聲,就用力竄向火燄中。深深發急了,要趕上前去,被大明哥拉住。一會兒,阿猛從濃煙中攢出,口裏咬著一隻小白兔,跑到深深面前放下,那白兔的耳朵已被燒傷,痛得嘰嘰叫喚。
老公公由房子裏跑步出來,媽媽在後面跟著,琳琳看見媽媽,猛然撲向懷裏 哭了,媽媽拉著她的小手,說了聲「乖琳琳,不要怕。」
「是誰闖的禍?」老公公在問。
「是小玲玲!小淘氣!」
「小淘氣用炸彈摔白兔發火的!」我們嘈雜的回答。
「孩子們!森林裏是不能玩火的,星星之火,可以惹出大禍,我們必須趕快 撲滅它。」老公公說罷,轉回房子裏取出他那張大弓,抽了一支箭,拉滿弦,用 力向前山射去。箭後帶著一隻小鈴,迎風發出嗚嗚的響聲。
「老公公,為什麼射箭?」方方發問。
老公公回答說:「那支箭,是發給前山趕快救火的信號。」
﹝七﹞七片獅頭餅
「玲玲!玲玲!」
「小玲玲,不要怕,快出來呀。」
小淘氣不見了,我們到處尋找,恐怕發生意外。後來強強從木柵旁的葡萄架 下找到,他躲在葡萄價下哭得兩眼發紅了。
琳琳看見小淘氣,趕忙上前用力拉住他的手,勸說玲玲,不要哭,再哭媽媽就不喜歡你了。
這時,林場裏響起一陣緊急的鐘聲,全體員工都出動救火了。有的扛著滅火器,有的拿著砍刀、耙子等工具,一直忙個不停。管理山林的老公公亦來了,他身上穿著紅色的救火衣,手裏拿著那枝寶劍,望了望風的方向,指揮大家救火,要大家開闢防火線和火巷,要大家把滅火器集中一個區域,要大家用砂土掩埋火 苗,以求迅速減勢滅火。
火勢漸漸熄滅了,火災過後,到處顯得是一片零亂,天空看不見飛鳥盤旋,小糜鹿亦逃得無影無踪。
「喂!頑皮的孩子們,我要給你們應得的懲罰!」森林女王突然出現在大家面前,她的聲音是那麼嚴厲,我們嚇得不敢作聲,小淘氣的身體還在發抖呢。
接著,森林女王又說:「頑皮的孩子們!你們不愛護森林,怎麼竟在森林裏 放火!從明天開始,我要罰你們這裏植樹造林,直到這座山莊回復原來的樣子, 才准離開。」
「我們不是放火,是不小心起火的。」強強向森林女王辯解。
「我們都是小孩子,沒有氣力植樹呀,請原諒我們吧!」大明哥向森林女王懇求寬恕。
「森林女王,請原諒他們,禍是我闖的,我願意接受應得的懲罰。」小淘氣跪下向森林女王認錯。
「你們都有責任,不過我很喜愛勇於認錯的孩子,祇要能夠勤奮的工作,可以幫助大家很快完成任務,好孩子,起來吧!」森林女王拉起玲玲,面部露出笑 容,已不像先前那麼嚴厲了,隨即轉知管理森林的老公公,把金盒子裏的東西,每人分食一片。
老公公從架子上金盒子內。取出七片小餅,餅上印有一個獅子頭,被稱獅頭 餅,拿起一聞,一股清香,從鼻孔進入。
「孩子們,快吃呀!」老公公督促我們把獅頭餅吞下,肚子裏忽然咕嚕咕嚕作響,精神立即振作,氣力亦感覺大多了。
「呀!大明哥長高了!」
「可不是,妳亦在長呢!」
「琳琳好漂亮啊!」
「我們都長成大人了,哈哈……」
大家你望著我,我望著你,都大笑起來。
老公公把我們拉到鏡子前面,相互牽著手,看了看,認為七片獅頭餅,已使大家變成大人,身體強壯,力大如牛,從明天起,就要遵照森林女王的命令,開始植樹造林的工作了。
﹝八﹞勤奮的大明哥
「起床吧!起來做工啊!」
太陽剛剛從東方昇起,老公公就把我們喚醒。盥洗完畢,就每人拿起一把鐵 鏟,到山坡上挖掘泥土。大明哥仍舊擔任領隊,琳琳則留在家裏負責燒飯和洗漿衣裳,老公公亦和我們一齊工作,還不時告訴一些植樹造林的方法。
老公公一再說明,森林可以生長於不適宜農作的荒地和山上,但收益不會比 農作物少,它的間接收益,可能比農作物還多。同時樹木只要得到適當的陽光、 水分和溫度,雖在瘠薄的土壤裏,亦能生長。
當我們工作得太累時,老公公會教我們唱古老的山歌,尤其是跟著唱和時, 他反而又哈哈大笑起來。
沒有幾天,方方已變成挖土的好手,強強最懂得植苗,深深帶阿猛拉著水車到處澆水,玲玲亦不在淘氣,竟日辛勤的工作。不過最勤奮的還是大明哥。從早 到晚,不斷的挖土,植苗、澆水、施肥,總是汗流浹背,忙個不停。
我們的手和腳已磨出小水泡,有時痛得想要哭,大明哥卻毫無怨言,一直領 導著工作。
漸漸大明哥已從老公處學得了許多關於森林的知識,需要大家知道的,再行分別轉告講述。,
起先我們不懂得選擇苗木,老公公告訴大明哥,植樹造林最應該注意的是選 擇苗木,幼苗枝幹正直,根部齊全,不彎不曲,大小適中,才是優良的樹種。至 於植樹的方法,亦就是移植苗木,一定要注意苗的大小,小苗木可以用劈孔植、 鐵鏟植、斜植等方法,大苗木就要用穴植了,挖一個穴,植一株苗,穴的大小深 淺,要看地勢的乾溼程度而決定。
一株、兩株、三株……我們接連不斷的種植。
小松樹、杉樹、柏樹,各種樹木都有,山窪裏,高崗上,道路旁,樹呀,樹呀,長遍了整個山區。
「琳琳送飯來了,大家休息一會兒吧!」每天早上到山上工作,晚間回森林女王家裏住宿,中午在工地進餐。
大明哥看見琳琳送來午飯,就吩咐大家停工休息,準備進餐。琳琳把飯一份一份分開,送給每一個人,她看見我們吃得狼吞虎嚥的樣子,在一旁笑了。
「琳琳唱一支歌吧!」強強請琳琳唱歌。
「聽妳唱歌,我可以多吃兩碗飯。」方方一邊附和。
「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,還唱什麼歌呢?」琳琳不肯唱。
「琳琳長大了,琳琳要做新娘子了!」小淘氣又佻皮起來。
「不來了,大明哥,他們在都欺侮我。」琳琳跑到大明哥身旁,請大明哥援 助,她那一束馬尾辮子迎風吹起,越發顯得美麗動人。
大明哥正想講話,小淘氣喊了聲「新郎新娘」呀,大家都跟著大笑起來,笑得大明哥亦不好意思了。
說真的,大明哥喜歡琳琳,琳琳亦喜歡大明哥。
﹝九﹞神奇的拐杖
一個星期了,我們天天在山上辛勤的工作,可是那小樹苗總不見長大。
有一天,我偷偷的問大明哥:「大明哥,這些樹木什麼時候才能長大?我們那一天才能回家呢?」
大明哥低聲回答:「你忘了森林女王的話嗎?她說過,祇要大努力勤奮工作,不偷懶,會幫助早日完成工作哩。」我點了點頭,不敢再問了。
咦!森林女王來了!
我們正在忙著為樹苗澆水,忽然看見森林女王由山腰走上來,前面走的是管理山林的老公公。老公公一手拿著寶劍,一手抱著一隻黑貍貓。森林女王則穿了一身淡綠長袍,持著一支金黃色龍頭拐杖,那柺杖還不時閃出亮亮的金光。
「孩子們!休息休息吧,森林女王要檢查一下你們植樹的成績。」老公公大 聲喊叫,我們都停止工作,歡迎森林女王。
森林女王走近每一株樹苗,用力搖一搖,點點頭笑著說:「孩子們!辛苦了,你們都是勤勞而又誠實的好孩子,我要幫助大家,使這些樹木趕快成長,不過 今後可不能再在森林裏玩火呀!」
「我們聽您的話!」
「好心的森林女王,我們聽您的話。」
「不要講了,注意我的柺杖。」森林女王說罷,用柺杖向西一指,順著柺杖 的方向看去,西面的樹木長大了,枝葉竟是那麼茂密。
「向東看!」森林女王又將柺杖轉向東方,大家回頭一看,東面的樹木亦跟 著長大了,那是數百株筆直的杉林。
「再向南看!」那柺杖指著南方,放出一道光茫,南方的樹木受光的環照刺 激,亦在快速的成長。
最後又用柺杖指向北方,北面立即成長出一片大松林。
「阿黑,叫幾聲!」森林女王命令老公公懷抱的那隻黑貍貓,黑貍貓果真「咪嗚,咪嗚……」叫了幾聲,便見森林裏跑出許多白兔和糜鹿,天空中飛來不少可愛的鳥雀。
後來,森林女王又從老公公手裏接過那支寶劍,在地上劃了一下,用柺杖一指,頓時變成一條小溪,彎彎曲曲從樹林中流過。
我們高興的大聲喊著:
「神奇的森林女王!」
「敬愛的森林女王!」
「偉大的森林女王!」
「哈哈!……」森林女王笑了,她笑得那麼和善慈祥。
「哈哈!……」我們亦笑了,我們的笑聲,充滿了無限的歡樂。
過了一會兒,我們跟隨著森林女王下山,此時望著他們一直在想,神奇的老 人,神奇的獅頭餅,神奇的黑貍貓,更神奇的是森林女王的那枝龍頭柺杖。
﹝十﹞夢醒時
整個山莊已恢復舊觀,我們又被綠色圍了。當天晚上,我們便在森林女王的 客廳裏慶祝重建工作的成功。
在慶祝會上,森林女王宣佈:「大家工作努力了,要發給適當的獎賞。」
給強強的是那隻黑貍貓。
給方方的是那支寶劍。
給深深的是那張神弓。
給小淘氣的是那個金盒子。
給我的是那枝神奇的柺杖。我接過拐杖,高興得跳起來,我多麼喜歡那枝柺杖啊!舞動著柺杖炫耀。
「森林女王,大明哥和我還沒有得到獎賞呢,您給我們什麼呀?」琳琳沒有得到獎勵,向森林女王索求。
森林女王微笑著回答說:「好孩子,你們兩位最勤勞,給你們的獎賞與他們不同。獎給你的是強健英俊的大明,獎給大明的是聰明美麗的琳琳。」
客廳頓時響起一片掌聲,大家齊聲叫好,大明哥嘴角掀起一絲微笑,琳琳卻羞得躲藏起來。
「今天是個好日子,正好可為大明哥及琳琳舉行婚禮呀!」強強說中了森林女王的心事,森林女王點點頭答應了。
大廳裏燃亮一對喜燭,音樂開始吹奏,大明哥扶著琳琳從房內走出來。老公公是男方主婚人,媽媽是女方主婚人,森林女王是證婚人,阿猛和阿黑用嘴牽著白紗,小淘氣在後面輕撒花辦,燭光閃閃,琴聲弦韻,顯的一片喜氣洋洋。
「我們該送大明哥和琳琳什麼禮物呀?」大家紛紛討論著。
強強說:「我送那隻黑貍貓。」
方方說:「我送那支寶劍。」
深深說:「我送那張神弓。」
小淘氣說:「我送那個金盒子。」
我接著說:「我送那枝神奇的拐杖。」當我正要去拿柺杖時,柺杖不見了。「柺杖呢!柺杖呢!」我急得哭了起來。
※ ※ ※ ※
「平平!平平!」有人在喊我呢。睜開眼睛一看,大明哥一群人正在圍繞著我,強強見我眼睛動了一下,連忙告訴大家,好了,平平醒了。
「貪嘴的孩子,你一定偷喝了我的酒,你可曾做了一個奇異的夢嗎?」老公公關心的在問。
夢!剛才是在做夢?我疑惑的在回想。這時,琳琳正好依偎大明哥懷裏,不由得又使我笑了。
天色發亮了,不能再在小茅屋裏停留,立即辭別管理山林的老公公,轉回前山。當我們離開林場時,強強贈送每人一株樹苗。
回家後,我們把那些樹苗種植在門口的小溪旁,現在那些樹苗長得已經比我高大許多了。
﹝五十一年一月載中國農村復興委員會專書﹞